讓孩子在國小時期即接觸歷史的意義就在於,歷史的學習是將孩子置放於時間的洪流之中,藉此來培養孩子內在的情感,從來就只是單方面接受被曲直的歷史概念的我們,對於接受歷史的本質就是感情這樣的事實,本身就是困難的挑戰,事實上,不只是施泰納,歷來許多的史學家對於歷史的本質即為感情這個事實,均提出了許多肯定的言論。
然而,一些社會經濟史,或是馬克思主義者對於歷史都抱持著反對的看法,他們認為,歷史是科學性的,而科學則是要遵循著必然性法則來展開,歷史是一種追求超越感情發展的法則,但是如果我們站在這樣的立場來看歷史,例如:當我們追朔著從原始共產主義以及馬克共同體的時代,那些遵從著個人跨越時代必然性前進,而帶動的封建社會制度的改變,甚至連帶也使得近代資本化的社會產生變化的歷史足跡時,將會發現,在這樣的歷史追朔中,完全沒有一樣可以使得孩子產生渴望或者是期待、希望等的情感因素出現,這樣的歷史追朔方式,充其量也只能說是,循著既定的外框來看當時背景的歷史認識,這樣的觀點,將使得歷史的本質是感情,及歷史是人類夢想的體驗想法完全抹滅。讓我們仔細想想,連結過去時代和現代的重要樞紐,最基本的其實就是需要通過感情來感受,所謂時光的流向同時也和感情的流向是同性質的比喻,而經由教育來體驗到這一切的即為施泰納所謂的「歷史教育」。
這種類型的說法和現有的常識是背道而馳,那麼讓我們試著再深入一點來探討,施泰納所說的「歷史是人類的夢」這樣的譬喻;榮格主張夢是感情能量的形體化,以這部分的主張來結合施泰納的說法的話,就能夠稍微體會到歷史教育是情感培育的基本力量這個事實,讓我們將人類史和個人史重疊來看的話,就更能體會到其中的意義,現在讓我們來回想一下自己本身的一些過往,例如十幾二十幾年前,我們曾深陷在某些感情的能量中,這些過往的體驗和現在自身的體驗基本上是沒有區別的,然而,如果那些感情已經是已經處裡掉、或是已經解決掉的過往經驗的話,那麼那些體驗就只會成為我們記憶的一部分而已,而不會再有近在咫尺的熟悉感,這樣的情況在存在主義的哲學中,被當作「存在」的課題而廣泛地討論著。
以海德格爾的「存在與時間」中的理論來看的話,「存在」乃是一種處於身體之外、呈現在眼前、可被觀察的客觀實體;存在本身如果沒有「本體論」的話,存在的意義將無法發生,所以我們首先必須要了解自己與自己本身的關係,我們自身的存在為何,也就是「此在」或是「現存在」的理解;假設我們來設想某人和我在同一個空間裡的距離關係時,這時會有兩種思維發生,一種是所謂的唯物論觀點,在同一個空間中只要是距離離我最短的人,就是和我最接近的人,而另一種的思維則是,唯有是我最在乎或是和我的生命最相關的人,那麼不管那個人身在世界的哪個角落,都比在同一個空間中離我距離最短的人要來得接近(親密或是熟悉),如果只是用在知性的判斷上也是一樣,某件問題的發生我們會認為事態嚴重,那也一定是問題本身和我們的感情產生連結,所以問題本身會成為和我們很接近的事,當這個問題很有趣、或是這個問題不解決的話我就會怎麼樣…之類的感情開始運作的話,問題就會和我們自家的事一般越來越熟悉,越來越接近,海德格爾就是這樣將遠、近的思維從形而上學中抽離,與時間的本質連結發表於「存在與時間」一書中。
所以我們可以設想,昨天發生的一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和十幾年前對我們來說非常深刻的往事相對照,哪一個對我們來說最接近,就算將時間因素也帶入,只要是事件本身富含了我們深刻的感情能量的話,即使是十幾年前的往事,對我們來說還是會歷歷在目恍如昨日。深夜當我們無法入睡時,各式各樣的思緒佔據了我們的腦海,忽然我們想起過往的一些事件,當時那種羞愧及不知所措的發生,如今回想起仍難掩當時的羞愧之情,甚至可能冷汗直流更加輾轉難眠,這樣的體驗也就是將過往的經驗以現在進行式再度的經驗了一次,不只是個人的體驗,歷史上的各種事件亦是如同,幾百年前甚至是幾千年前的事件,那些事件如果對我們來說是個未完成式的話,那麼即使是遙遠的歷史課題也會成為我們眼前重要的大事,相反的,如果對我們來說只是個完全提不起興趣的事件的話,那麼即使是最近才發生的事,也只是成為我們心中歷史課題上一個遙遠的存在而已。
問題是,在談論到歷史教育時,我們能夠透過感情讓孩子們體驗到多少歷史的真實,每個孩子在一開始一定都對歷史一點「緣分」都沒有,然而透過感情讓孩子們遇見歷史的話,那麼那些歷史上的事件都將成為孩子們身邊的事物,課堂上,假設某位孩子對關羽產生了興趣,他開始對關羽的志向有了瞭解,那些關羽壯志未酬身先死的苦悶,這些都透過感情和孩子產生了連結的話,對這孩子來說有關關羽的那些歷史就和他自己自身產生了最親近的距離;教導國小階段的孩子歷史時,能讓孩子和過去時代的人事物有多深入的感情連結,這才是這階段最重要的意義。
而感情生活越是發達連帶地記憶力也會越來越清晰,記憶力是人類從心裡具備的一種自我認識(歸屬意識)的能力,這也是人類和其他動物得已有所區別的界線,也可以說人類是「具備記憶力的動物」;一般我們會說動物不具備記憶能力,雖然有些情況可能使得我們認為動物是有記憶力,但嚴格說起來,那些通常都是一些條件反射的狀況,然而猩猩可以算是一個特例,日本已經有多例動物研究顯示,黑猩猩能夠有行使語言的能力,例如,口渴時能夠發出「杯子」的發音等等,Susanne Langer的哲學著作「 Philosophy in a New Key」中也提到了相同的例子,但是僅限於簡單的名詞而已,一些像是「為什麼」「但是」「這個和那個…」等單存的接續詞,或是動詞及一些詞性的過去、未來式等等,則除了人類之外沒有其他動物能使用,也可以說,人類之所以能夠使用那些複雜的詞語關鍵就在於,人類擁有記憶能力,因此我們也可以設想,記憶力就是人類本質性的能力之一。那麼記憶力的本質又是什麼呢?和動物不同的是,人類內在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能力,它可以將從外部接收到的刺激轉化成印象,然後將這印象化的事物傳送到人類無意識的區域中,而且還能將傳送過去的印象再度生成,但是人類卻無法察覺到這樣的生成結構,根據施泰納的說法,將外在的印象正當化,而後將此印象傳送的無意識區域,然後再從無意識的區域將此印象取出使用,這樣的作業系統其實都和感情的能量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如果感情無法活躍地運作的話,這樣的生成結構將會漸漸地退化至無法進行正常的運作。
所謂的老人癡呆症狀,其實也和以上所提到的生成結構有深刻的關係,當一個人的感情生活,例如寂寞或者是突然失去了該做的事,又或者是自己的想法無法被他人認同接受時,這時感情機能將沒有辦法發揮其正常的運作時,癡呆就因此產生,所以癡呆並不只是發生在老年人身上,事實上,年輕人也有很多這樣的狀況。這樣延伸下去設想感情的各種機能的話,就會發現,感情並不單指喜歡或討厭而已,也不只局限於同感與反感,而是還有另一種更深奧的部分未被我們察覺。近來深層心理學裡所稱的無意識世界,即為以感情為基幹而成的宛如海洋般深奧的感情之海,在這片海洋之中充流串著各式的情念及意象,恐怖、期待、希望、絕望、歡喜、悲傷,有時甚至還伴隨著預感及憧憬等等的語感在裡面,經由這些而製造出了情感的漩渦,在這旋轉的感情漩渦的最深處,隱藏著太古人類的智慧;感情只要一發達,就算是預知能力也能被輕易的啟動,一些經歷過苦練磨練的人,透過心靈感應的能力,就能輕易地感受到對方的情感,對這樣的人來說,對方所感受到的喜怒哀樂就跟自己在經歷沒有兩樣,以此而得以孕育出豐富的同感,人類從太古而來所擁有的睿智及大愛等,各種高度精神作用的情感,一開始也就是從嚴苛的感情試煉中誕生的。
記憶和感情的關係如此深刻,如果我們想要讓小學生記住些什麼的話,那就必須要將教育和感情能量結合在一起才行,將孩子的情感以一種壓抑式的教條壓制住,孩子們也還是能機械性的記憶,但那樣的記憶卻對於孩子的心靈及精神層面沒有任何營養的注入,這種情形下的學習,反而是記不起來的孩子還比較「正常及健全」!無論什麼都能夠立即機械性記憶的孩子,換個方式,我們可以說這樣的孩子的靈魂是在一種危險的狀態下,可以說;經由感情的刺激而記憶力活發,並能夠記住許多看似不相關的事物的孩子,換個方式的話,以強硬的手段來逼迫孩子記住的話,那也只是使得孩子更想睡覺而已,這樣的孩子,當我們要教導他們(無論是物質體或是心魂的教導)算術、寫字,讀書…等等,大人們要記得一定要讓孩子能夠心扑通扑通地跳,帶著期待與歡欣地接受指導才行。
例如;歷史年代不光是讓孩子暗記而已,如果老師本身完全不喜歡這些歷史的年代的話,無論孩子如何努力死記,考完試或是第二天也會立即將這樣的記憶完全抹滅,但是如果老師本身就非常喜愛孔子說過的話及論述,那麼讓孩子記住這些的同時,也經由老師將某些精神帶入了孩子的心靈,這些某些不知名的精神事物,將會支持著孩子未來的成長之路,等到某一天孩子長成大人時,他將會告訴下一個世代的孩子,自己的老師曾經教導過自己的是什麼重要的象徵,然後一個世代傳一個世代…一個重要的精神思想界就得以藉由這樣的存在成為一個傳統,而真正流傳於社會生活當中,歷史教育不只單當著培養孩子記憶力的重責大任,但老師(周遭的大人、夫母親均是)的教法不同,卻也影響著孩子心魂中感情海的漩渦,能夠帶出多少孩子與生俱來的智慧。
另外一個很重要的觀點,就是法律及政治的本質也是出自感情這個要點,通常我們在看一些法律條文時會覺得那些條文是非常枯燥、冷淡無味,充滿了知性硬梆梆的文體,法律問題其實也都是一些逼不得已的狀況,無論是怎麼樣的場合都跟感情拖不了關係,刑法問題根本完全是深陷在人類內在感情的漩渦中,因此才會到最後自己都無法處理而必須經由法律之手來解決,刑事事件不也是完完全全的感情世界嗎?法的世界、政治的世界基本上都建築在感情能量上,如果不是擁有豐富的感情的話,正義感是無法孕育而生。正義的基本則是指,法律能夠保障平等的精神是否適用於每一位百姓,因此當人們碰到某些法律不適用於特權階級的人時,我們一定都會產生無法原諒的衝動,這就是正義感的源頭,這份正義感即為感情的能量。正義感,換句話說就是能否與社會正確接觸的能量,這些都是在中小學時代必須要非常強勁堅持地進入到孩子心魂中培養孕育,感情沒有辦法充分地發達培養的話,孩子將無法具備這樣的能量,往後想要在別的階段重新培養孩子的感情,將會是非常困難的課題,大部分這樣的孩子將很難在內心產生「無法原諒」的衝動,然後抱持著只想著要讓自己成為特權階級的想法成長而已,這就意味著,中小學教育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將正義感刻印在孩子的心魂深處,然後和法的平等原則互相連結。
「平等」並不是適用於生活中的任何場合,恩格斯在他的著作「反杜林論」中提到,抽象性的平等是令人難以理解的,例如;親子之間、老師和學生之間,他所定義下的平等,是在法的適用之下,每一個人不分階級都能擁有的權力,然後我們說追求這些平等實現的即為正義的感情,小學階段這個部分是否有充分地發揮,事實上連結的就是道德的本質,而無法將這些問題帶入的道德教育,可以說和教導著如何在社會中狡猾地生存的技巧是同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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